[转载搬运] 《临渊行》 作者：宅猪[百度盘]

陈陈小波

文案：
　　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，只有自己是人。
　　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，方圆百里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。
- Z' a5 z# }& B  @+ J# O1 ]　　少年睁开眼睛时，想象中的世界崩塌了，妖魔鬼怪横行的现实呈现在他的面前。
, ^* Y& m7 G% _# }+ m; ~, h* L　　临渊行。
% f; x9 k8 X! t+ ~  \　　黑夜中临深渊而行，须得打起精神，如履薄冰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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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@9 `7 S- n' d( _  B正文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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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庠序狐狸伴读书
　　《东都赋》有云：四海之内，学校如林，庠序盈门。
( F1 E2 v# i$ R1 ?　　这句话说的是元朔国的教育盛况。
9 N( y' ?! L5 @0 ?, l, \　　自元帝以来，元朔国便在全国上下设立官学，乡野间的官学叫庠序，县、道、邑、侯的官学叫校，郡国的官学叫学，东都的官学叫太学。
8 `% e7 [6 }7 i  O' a! {　　裘水镜从朔方城来到天市垣，路上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，与《东都赋》中的记载并不相同。
% [* g8 A; h) W0 C　　沿途乡镇的庠序非但没有学生盈门，甚至可以说是门可罗雀，有些庠序已经倒闭，庠序中杂草丛生，野狐遍地，多生精怪。
　　近三十年来，乡下人都往城里跑，乡下只剩下妇孺老幼，守着些薄田度日，于是滋生了不少问题。
　　裘水镜心中的乡村承载着他童年的美好，印象中的乡村山清水秀，人杰地灵，而这次沿途所见却是一副礼崩乐坏道德瓦解的景象。
　　别的不说，单单庠序之教便出了很大的问题。
4 U! O6 `/ E, z9 U6 d+ C7 l$ W　　乡镇的青壮都去了城里，剩下些老人孩子，有些钱财的夫妇往往会把孩子接到城里，送到官学里求学，剩下来的都是没钱的，父母在外务工，爷爷奶奶哪里能管得了那些孩子？
　　留守在乡村里的孩子没有父母管教，非但不去庠序中学习，甚至呼朋唤友，拉帮结派，横行乡邻。
) Z# i3 L* `! g/ i/ @　　往日学生盈门的乡间庠序，现在能有三五个少年能够在里面求学，便算是不错了。
2 I& V0 G, _2 Y$ S& j　　“没有了士子，乡野庠序便办不下去了。没有了庠序，乡下的孩童便无处求学，愚民便越来越多，乡下恐生乱象。”
, A9 q  A! Y& ?! X* l# }　　到了无人区之后，更是让裘水镜连连摇头。
　　不过，他此次来到天市垣的目的，并非是为了到乡间体察民情，而是另有打算。
: q( `, {8 b. c7 `( h% U3 s1 _2 ?　　“水镜先生，天色渐渐晚了，不如就在这庠序中暂且落脚，吃些东西，等到天门出现的时候再做打算。”裘水镜身后，一个士子出声道。
. Z$ V+ ?$ n5 J+ O: e" v8 E* G　　裘水镜看了看落日，点了点头，与一众士子走入一处破败的庠序之中，只见这里荆棘遍地，应该是废弃了有些年头了。
　　几个士子收拾一番，正欲烧火做饭，突然只听得庠序的内堂竟然隐隐约约传来读书声。
　　裘水镜神情微动，抬手做出噤声的动作，悄然起身，循着读书声来到庠序内堂。
# S& o/ |* k  `' J2 E9 ]$ d　　几个士子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身后，只听读书声渐渐清晰起来，众人心中纳闷：“这庠序明明是荒废了有些年头了，而且四周是杳无人烟的无人区，怎么还有先生在这里教书育人？”
  E# R5 K. i  ~! g　　“庠序里教书的，未必是人。”裘水镜似乎猜出他们的心思，低声冷笑道。
% r/ V; L0 u' Z% r# V, T　　士子们心中凛然，向内堂看去，只见一只半人多高的黄皮老狐狸人立起来，左手持教鞭，右手握书卷，正在堂上踱步来去。
4 v0 Q9 h5 u( K+ \2 B$ n　　而堂下赫然是十几只狐狸，黄的，白的，红的，花的，各自正襟危坐，摇头晃脑，诵读经书！
# l. S$ Z; }" N' p　　“妖邪作祟，开智慧，明事理，开始诵读圣人文章，将来必定幻化成人，为祸世间，甚至与人争夺天下！”
　　裘水镜心生杀机，正欲动手，突然目光一顿，心中的杀机渐渐淡了。
/ t8 k0 X# @4 V) O　　只见那课堂上狐妖遍地，而狐妖群中，竟然有一个黄衫少年也是正襟危坐，与狐狸们一起摇头晃脑，诵读文章。
　　那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，眉清目秀，唇红齿白，很是认真的求学。
6 e+ |3 e: O) A! }1 n* V) S　　这课堂上，除了这少年之外，没有一个是人！
　　“天市垣民生凋敝，乡间庠序崩坏，人不再教孩童，孩童也不再求学，反倒是狐妖教书育人，读书写字。”
　　裘水镜心中感慨万千：“而且难得有一个好学的人，罢了罢了，就放过他们吧。这个少年，竟然在无人区与一众狐妖一起求学，也不害怕，真是古怪……”
　　他转身离开。
% `/ Z4 ], J. k7 Q　　士子们惊讶，连忙悄悄跟上他，来到庠序的院落里。
/ P! n7 p1 g# }5 v& B　　裘水镜不说话，士子们也不敢询问。
　　过了片刻，忽听钟声传来，课堂里孩童们的欢叫声，吵嚷声，喧哗一片，众多狐妖一涌而出，吵吵闹闹。待看到院落里的众人，十几个狐妖纷纷两条腿站在那里，瞪着眼睛张着嘴巴，不知所措。
　　士子们纷纷向裘水镜看去，裘水镜微微一笑，不以为意。
; \, r, g% t9 K+ u0 z　　庠序中脚步声传来，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道：“花二哥，狸三哥，你们不要跑太快，等等我！”
+ z; t2 ?/ w, w　　士子们循声看去，却是那个人类少年落后了一步，刚刚走出课堂。
3 s/ b8 S! ~' o4 f6 Y0 ^& q　　一个女士子看清了那少年的动作，低呼一声，向旁边的士子道：“他是个瞎子……”
  R1 D# e5 I9 ~! h　　其他士子细细打量，各自恍然。
　　那个少年双眸一片雪白，没有眼瞳，目不能视，果然是个瞎子。
8 s* i  V3 c# A) ]9 u$ h　　“难怪他会与狐妖一起上课。”
0 T' G2 `8 Z! a) |: U9 v/ c　　众人心中暗道：“他目不能视，只能听到声音，误以为自己身边的都是人，却没想到跟他一起求学读书的，都是妖魔！”
! E( ?: _4 E5 v- v　　那少年虽然目不能视，耳朵却很灵敏，笑道：“先生，先生，庠序里来客人了！”
　　笃，笃。
5 ~: d8 q5 D- _' w5 k　　拐杖落地的声音传来，那个教书的黄皮老狐狸拄着拐杖走出课堂，口中传来苍老的声音：“贵客远道而来，有失迎迓，恕罪。”
　　说罢，老狐面色一沉，向那些小狐狸道：“下课了，天也晚了，你们赶快回家。”
　　小狐狸们急忙一哄而散。
4 f9 G3 ]0 l8 [6 j3 o　　裘水镜向那个瞎眼少年看去，却见那少年虽然眼盲，但却像能够清晰的看到四周一般，向他和士子们微微欠身见礼，随着那些狐狸离开这片破败的庠序。
* ~8 g. y) Y/ j　　裘水镜略感惊讶，侧头看着那少年的背影，若有所思。
1 o; N" o/ a4 a& X　　“他叫苏云。”
　　那黄皮老狐狸咳嗽一声，抬起手来，引领着裘水镜向内堂走去，道：“天市垣天门镇人，今年十三岁了。苏云七岁的时候，家里生了变故，眼睛不知何故瞎了，挺可怜的。不过他是个好学的孩子，一日到了我这里，听到了读书声便走不动路了，非要听讲。我见他好学，于是便让他留下了。”
" [2 f: Q0 o( P6 y　　裘水镜哦了一声，淡淡道：“他是天门镇人？据我所知，天市垣天门镇，早就没有活人了。不仅天门镇没有人，天门镇方圆百里也是无人区。”
, O  c9 B. o9 V* ?7 O9 b　　黄皮老狐狸停下脚步，侧头看他，这狐狸露出微笑，胡须微微抖动：“先生听到的多半是谣言。”
: v5 K6 j$ t, e+ T7 A5 J4 j, |　　裘水镜打量内堂，只见正堂上挂着一幅画，画的是梅兰竹菊，对应四君子，上面有题字，写着“为人师表”四字，没有落款，不知是何人所画。
/ \7 `4 u! ^% m% g7 X: C) `8 i　　那黄皮老狐狸来到画下，面对裘水镜正襟危坐，将拐杖横在膝上，肃然道：“城里来的先生，还请留个全尸。”
0 I& T3 O/ T* J! H( ]: L* p　　裘水镜从画上收回目光，询问道：“阁下如何称呼？”
" D3 K" w. P$ L0 ~: |& o　　老狐道：“他们叫我野狐先生。城里来的先生如何称呼？”
　　“裘水镜。”
　　裘水镜微微欠身：“水镜带领门下学生路过宝地，舟车劳顿，借先生宝地落脚，还请通融。”
" a1 v. k" h( k$ S: _　　那老狐抬起头，惊讶的看着他：“你不杀我降妖除魔？”
　　“子曰有教无类，不正是野狐先生所做的吗？”
　　裘水镜肃然道：“先生是妖，苏云是人，先生没有因为他不是同类而不教他，这正是老师的作为啊。而今乡野失序，教育难行，人尚且未必能够做到有教无类，更何况妖？因此野狐先生的作为才显得弥足珍贵。”
　　老狐松了口气。
　　裘水镜话锋一转，道：“不过我适才听野狐先生讲课，讲的是旧圣的经典，几千年前的老旧经学。旧圣的经典虽好，但已经不合时宜，跟不上而今的时代了。”
$ T  }9 J( v* M8 I" [6 d6 o# P) E　　老狐吃了一惊：“水镜先生何出此言？从前庠序里教的不就是这些书吗？几千年来学的都是这些……”
　　“从前是，几百年前甚至三十五年前也都是这些。但是现在……”
　　裘水镜露出一丝苦涩，顿了顿，道：“先生，时代变了。”
: c8 {3 \' N. k　　他又重复了一句：“时代变了，嘿嘿，食古不化只会挨打，而今已经不是从前了……”
% p# J4 T9 x6 h" f" W　　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8 E: X4 W" j' ?* Y5 c' S　　老狐颤巍巍的站起身，有些迷茫道：“敢问水镜先生，不教旧圣的经学，那么该教什么？先生说旧圣，难道而今有新圣不成？”
8 k+ f8 c; l8 T+ j; y% A& h& Y8 R　　裘水镜摇头，露出讥讽之色：“新圣？当今世上没有新圣……或许有，但也不在元朔国……”
　　他定了定神，没有心情继续说下去，道：“乡野庠序跟不上时代，想学有用的东西还是要去城里，靠旧圣经学只会挨打，学到的东西也只是几千年前的东西。野狐先生，你虽然有教无类，但你继续教下去也只是误人子弟。旧圣的东西，在城里活不下去的。”
　　老狐瞠目结舌。
7 q& J6 E' N( y9 W　　误人子弟？
# g" I7 F" Y; p9 Y% I　　这话从何说起？
　　旧圣的学问，已经没落到这种程度了？
　　过了片刻，老狐向裘水镜拱了拱手，化作一阵妖气，消失不见。
　　裘水镜迈步出堂。
+ D- p$ e' O: m2 ~2 b) v5 S　　到了三更天，裘水镜正在打坐假寐，突然精神一振，张开眼睛低声道：“醒来！天门开了！”
　　庠序中，一众士子都睡在地上，闻言纷纷翻身而起，露出激动之色。
+ v4 r, T, }, ?# C, n$ y　　“灭篝火！”
　　裘水镜吩咐一声，立刻有士子把篝火熄灭。
' s' R3 l6 L+ V3 H, [. V　　呼——
　　裘水镜纵身而起，跳到庠序屋顶，几个士子兔起鹘落，落在他的身边。
　　夜晚的天市垣各个村落没有任何灯火，与城市的灯红酒绿完全不同，只有天上的繁星与月牙点缀夜空。
　　冷风萧瑟。
4 H0 V# _4 O* K! o. _, h　　裘水镜低声道：“开天眼，否则无法看到天门！”
　　他身后的士子纷纷取出一片玉质树叶，那树叶是眼眸形状，被他们贴在眉心，如同一枚竖眼。
# L6 W: F% Q6 \* o- @* h　　“开！”一众士子纷纷低喝。
" {1 o, o; T7 Q9 D- \$ j8 z3 u　　只见他们眉心的玉质树叶渐渐隐没到他们的肌肤之下，消失不见。
　　一个士子眉心的皮肤下有东西滚动一下，然后皮肤向两旁裂开，露出一只骨碌碌转动的眼珠。
　　其他士子的天眼也纷纷打开，各自四下张望，不由得一个个身躯大震，低呼道：“天门真的开了！鬼市，鬼市也出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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